陈年秋

我去你留 两个秋

天未明
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01


【我去你那住几天。】黎簇跟我发微信。


【没房间。】


对方向你发起转账一万元。


【已接收】



有钱不赚是二逼。【你跟我住一起。】


我们上一次联系是他字正腔圆的语音【吴邪,我想好了,我要追你。】

外加一个小猫敬礼的表情包。

我立马表明立场,用简单直接的一个字结束聊天。

【滚。】



这样能有效的缓解我的中年危机,虽然我一直觉得我无论在哪个年龄段都帅。为这事儿我还跟胖子炫耀,胖子白我一眼:“能耐你,咱小哥都一百多了,上到八岁小孩下到咱们村王婆,哪个不稀罕他。”

小哥听到我们喊他转过身来看我们,我连忙摆手,没事没事,胖子露出鄙夷的眼神,转头去刷碗。

黎簇下午就到了,拎着个脑袋大的行李箱,

“你来度假的?”我质问他。



“不然呢,来宰了你?”



我懒得再和他贫,一脚踹过去,被他轻松躲开。



在我怀疑自己的身手是不是退化的时候,黎簇已经坐下来,转头喊:“老板点菜!”

胖子一听有客人,高高兴兴的出来,看到黎簇愣了一下,把菜单撂过来,嬉皮笑脸:“小老板,吃点什么。”

黎簇装模作样,拍着桌子:“你们什么态度,我可是花了一万块钱的——”他故意拖长调子:“贵宾。”

胖子剜我一眼,意思是我没跟他分赃。

我尴尬的笑笑,转头去喂鸡,打算视而不见。



胖子没得到回应,气笑了:“得,我给你换一个态度好的来。”并眼疾手快的拍掉了黎簇即将指向我的手,骂骂咧咧的走回屋子。

胖子在我心里的形象瞬间变得伟岸起来。

小哥走出来,看到黎簇又看我一眼,默默放下菜单,黎簇瞬间紧张起来,坐的板正,乖乖巧巧的点完菜。

等小哥走了,黎簇才放松下来,翘着二郎腿瞪我,




我觉得好笑,嘲讽他:“你瞪我做什么?小哥的确是我们喜来眠服务态度最好的,从来没有和顾客吵过架。”


我在心里偷偷说他一般不爽直接动手。

黎簇不再理我,转头捣鼓他那个破箱子。我试过路过的时候偷瞄箱子里的内容,但黎簇护的很严实,让我怀疑他是不是带了个人头来雨村抛尸。


  



02


黎簇点了几瓶净远山儿。这种酒杂质多,口感不太好,但意外卖的不错,不太容易喝醉,我也没留意,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回头看,黎簇已经趴在桌子上,桌边是见底的酒瓶,我数了数,八瓶,妈的,李白来了都得醉。

我有点为难,想着要不要把人撂这算了,反正是夏天,躺在这最多造福山里的蚊子,但好歹是收人钱财。


胖子正好出来,端着几瓶新酒,看到黎簇的胳膊搭在我肩上,晕晕乎乎的,站起来,眼睛都没睁开,把脸埋在我后脖颈。



“还以为这小子有多能喝呢,就这点,我还想着多赚点呢。”





  

03


胖子虽然嘴上说着:“冤有头债有主,这小子又不是来追我的。”但还是帮我把黎簇扛回去,在我心里胖子的形象又高大了一点,快成巨人了。小哥应该对小孩没什么兴趣,默默在前面开道。




  

04


黎簇抱着我就不松手,好不容易把他安顿在床上,任劳任怨的煮醒酒汤。黎簇又摇摇晃晃的站起来,走过来环住我的腰,把头放在我肩上。醉酒后的人体温上升,激得我一颤,想把人踹开。黎簇手劲很大,即使喝醉我俩对抗起来还是不分伯仲,我腹部发力使了几次劲,但都没法挣开,这样倒显得暧昧。

黎簇换了个姿势,故意用头发蹭我,咬我的耳垂:“吴老板别扭啊…”

我暗骂一声,努力压制下身的躁动,心想这小孩从哪学的这么花。

我把人又扛回床上,黎簇攒成一团,我才发现他手里还抱着那个箱子,就逗他,假装伸手去抢。黎簇的确喝大了,一个拳头挥过来,我堪堪避开,又被他往前一扯,一头栽在床上。

黎簇吃吃笑了几声,我怀疑他在嘲讽我,就使了点技巧,反手把他压在身下,这小子浑话还不停:“原来吴老板喜欢在上面。”


他开始解我衬衫的扣子,手腕蹭着我的腰。

我感到一阵眩晕,浑身酥软,但是强撑着把人推开去灶台上关火。回来时黎簇已经睡着了,我把人拍醒:“喝汤。”

对面不情不愿的坐起来,呆呆不动,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我,意思很明显,我妥协,端手端着碗递到他嘴边喝完,黎簇凑过来:“吴老板,事还没办完呢。”


  


05


我靠在窗框上,黎簇趴在我身上,抬头就能看见窗外,天快亮了,蝉鸣声都稀疏了不少,只能看见窗外隐隐绰绰的梧桐。



黎簇酒醒了大半,爬起来靠在一边抽烟,窗外的雾霭挡住淡淡的晨曦。




他的脸半明半暗,早晨的天还是泛凉,我随手扯了件衣服盖在他身上,准备去洗澡,走到一半我又退回来:“你那箱子里装的什么?”

黎簇半眯着眼睛,扬扬手:“你自己看。”

我把箱子打开,满满一箱玫瑰花,箱子里有装干冰的隔层,花保存的很好。


我转头,黎簇没讲话,懒懒的。



我把花一支一支抽出来,摊在地上,箱子底下躺着的是几张我的照片。

角度很刁钻,一看就是偷拍的。


我冷汗淋漓,浑身僵硬,那是我在雨村的照片。




意识到危险来临,我没喊胖子和小哥,潜意识里觉得黎簇不会对我做什么。


黎簇笑了,走过来,从后面环住我,手指开始摩挲我脖子上的疤,我颤抖着听着他边咬我的耳垂边说话:“吴老板果然变菜了。”




这是个足够轻渎的姿势,我来不及愤怒,一边控制气息,一并整理这件事情,黎簇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上,手上有偷拍我的照片,我实在找不到其中的关联,但我知道他此行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宰了我。

一个思维正常的人,不会在杀人前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,黎簇更不会。




我问他:“你这些照片哪里来的?”

“不明显吗?有人雇我干掉你。”他从箱子夹层中抽出一张照片,一个满脸刀疤的飞机头。



“李非,我算了算时间,应该是你计划里第十三个人。”




我有点震惊:“这不是他。”


黎簇笑着又点了一支烟:“整容了,他说走出沙漠后,看见自己的脸就害怕。”

黎簇笑得很开心,故意面对着我的脸,他好像很喜欢看我狼狈的样子:“他恨你,他恨不得你死。”


我平静下来反问他,那你呢?



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,停了一会儿又笑起来:“我要是真想搞死你,你昨天晚上就没命了。”

我不得不认同。

我才回想起来黎簇说的【我要追你】原来不是‘追求’,而是‘追杀’。




06


黎簇的脚开始流血,在地板上留下一朵朵淡红色的血花,大概是刚刚光着脚走过来被玫瑰刺扎伤了,他也不在意,把我扯到摇椅上吻我的唇角。

我没反抗,耐着性子听他讲:“然后呢。”



“他来的时候带了几张照片,还有两百万。”我掐住他的腰,他吃痛:“吴老板,两百万买你的项上人头,好大的派头。”


“我看到照片的时候就在想,吴老板什么时候这么弱了,连被人偷拍跟踪都没察觉。”

黎簇的声音轻松起来:“现在看来,果然不行了。”

那次应该是我少有的单独行动,胖子和小哥都没跟着,我在心里暗自庆幸,幸好不是身手不凡的人,不然我早就一命呜呼。



黎簇好像很高兴,趴在我耳边:“这些年我一直对外放话说我要搞死吴邪,我没想到这个生意还挺火爆,大大小小差不多十来个人,都让我杀了你。”黎簇抬手摩挲我的耳垂。我没问这些人是谁,既然现在那些人从来没找我麻烦,就说明黎簇用了他自己的办法。





我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,就问:“他人呢?”

黎簇没接茬儿,问我:“你是单纯想见见他,还是想借机搞死他。”

我哑然。



黎簇俯下身,吻我的后颈。


我非常清晰的认识到,只要我现在扭头,我就可以轻易咬爆他的血管。


迷离中我听到他问:“现在,你是不是又想着怎么杀死我呢?”


我侧过头:“为什么问?”


“李非跟我说,【你以为自己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吗,你就是被他利用完之后随手丢掉棋子。】”


黎簇好像有点恼火,报复的在我肩膀上咬了一口。“我想不通,就来问问你。”



我没回答,因为厌倦说那些矫情的话,显然黎簇已经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。





07


黎簇停下动作,折回床边穿衣服。


身后传来他带点笑意的声音:“两百万,让吴老板抽了两根二手烟,挺值。”他摆摆手:“我一定会去坟头亲自告诉他的。”




08


  

他向我告别,消失在晨雾中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 

END.


  

  

   

赋别 

现代 · 郑愁予

这次我离开你,是风,是雨,是夜晚

你笑了笑,我摆一摆手

一条寂寞的路便展向两头了

念此际你已回到滨河的家居

想你在梳理长发或是整理湿了的外衣

而我风雨的归程还正长

山退得很远,平芜拓得更大

哎,这世界,怕黑暗已真的成形了……


你说,你真傻,多像那放风争的孩子

本不该缚它又放它

风争去了,留一线断了的错误

书太厚了,本不该掀开扉页的

沙滩太长,本不开该走出足印的

云出自山谷,泉水滴自石隙

一切都开始了,而海洋在何处

「独木桥」的初遇已成往事了

如今又已是广阔的草原了

我已失去扶持你专宠的权利

红与白揉蓝与晚天,错得多美丽

而我不错入金果的园林

却恶入维特的墓地……


这次我离开你,便不再想见你了

念此际你已静静入睡

留我们未完的一切,留给这世界

这世界,我仍体切的踏著

  

  

  郑愁予,原名郑文韬,祖籍河北宁河,1933年生于山东济南,当代诗人。台湾中与法商学院(现台北大学)统计系毕业,东海大学荣誉讲座教授暨驻校诗人。


他的《错误》、《水手刀》、《残堡》、《小小的岛》、《情妇》、《如雾起时》等诗,不仅令人着迷,而且使人陶醉。被称为“浪子诗人”,“中国的中国诗人”。



  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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