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年秋

我去你留 两个秋

【邪簇】常忆孤山

  

  


  

  黎簇坐在我面前,面无表情。我并不在意,情绪对我们的这场谈话没有任何意义。

来之前我一直在考虑如何开口,现在看来想的措辞并没有用处,因为不管我说什么,他都不搭话,扯东扯西反正不聊重点。我逐渐丧失耐心,但也不好发作,这毕竟是他的地盘。



最重要的现在我在求他办事。



窗子外是几片荷塘,古色古香,荷塘杨柳,蛮有江南水乡的韵味。我干脆和他闲聊:“这盘口漂亮,什么时候弄的?”


“从古潼京回来就琢磨,五年前才长出样子来。”黎簇笑笑,把茶杯推给我:“尝尝,上好的大红袍。”又补一句:“黄沙漫天呆的多,总得看看绿景。”

黎簇这些年一直反反复复去古潼京,就为追查黎一鸣的下落。我当时为一己私利不得不骗他,按道理应该做点什么,比如劝他放弃或者帮他,但是以我现在的精力和时间根本帮不上忙。


我也笑,只是嘴上问:“才几年没见你,这么生分。”


“八年了。”他答。

然后是长久的沉默。

他转头看向外面,风过留痕,荷叶微微荡漾,偶然露出几角生机勃勃的白尾金鱼,荷花含苞,怯怯的。


我端起茶送到嘴边,清香萦绕在鼻腔。黑瞎子给我做完手术后我一直认为我的嗅觉无法恢复,我突然有一种很欣喜的感觉。

然而瞬间我又很恐惧,这种欣喜是不合时宜的。忙于计划那几年我对自己的人生并不珍惜,我甚至可以麻木的牵扯进来一些毫不相干的人。

黎簇就是其中之一。


在我找到黎簇之后我开始有轻松感,什么都不在乎,甚至我死了也没关系,这种淡然来自于我周密的计划,以至于汪家被剿灭后,我只觉得心有余悸。【终于结束了……】这是我当时唯一的想法。



并没有欣喜。



茶快凉了。我喝一口,拿桌边的方巾擦嘴。的确是上好茶,入口醇厚。方巾是上好的黑绒,上面用金线绣着几只鹤,我打眼一瞅,应该是宋徽宗时期传下来的,很精致。


黎簇看我,眼神早就没当初的懵懂。我知道这场生意肯定谈不下去,再耗下去绝对没有意义,就起身告辞。黎簇没有送客的打算,甚至连他身边侯着的小厮也没有动。


黎簇仍然坐在那,像尊石像:“我早就说过,吴老板和他朋友的生意,我不做。”

我叹气,顺走桌上的方巾。




胖子和小哥在外面等我,打着伞,原来外面飘雨了。淅淅沥沥打在荷叶上,并不感到疼痛,只是轻柔的鼓点。

胖子见一个人出来毫不意外:“我就说嘛天真,他刚刚那个语气就没想好好谈生意,什么叫黎家的盘口不许外人进入,我和小哥就是他娘的外人啦?”胖子拍着我的肩膀:“你又何必受他的气。就是鸟飞多了觉得自己翅膀硬咯,也不想想要是当时没教他该在哪片林子拉屎他早被搞死了。小孩家家就是不知道社会的险恶。”



解脱感。

我突然明晰,在雨村这些年我一直过得心安理得,忘记那些足以到达致死量的痛苦和愧疚苟延残喘这么多年,是因为我身边的人把我保护的太好,而我自己也不愿面对,这些使我做过的一切变得理所应当。以至于我今天还怀着一份“问心无愧”坐在黎簇面前谈条件。




半个月后,我收到黎簇的快递,一朵荷花。半透的粉色,挺娇媚。我随手插进花瓶里,我在搬家,没时间料理。

胖子也理解我,让我常回雨村看看,说儿行千里母担忧,我笑着答应。



这几天一直在下雨,好在东西搬得差不多,简简单单收拾出来,我才真正放松。黎簇的荷花隔几天送过来一朵,孤零零。我仍然塞到花瓶里,前几天我才发现那应该是宋代的花瓶,很考究,是哪个墓出来的,没出手就当花瓶了。从黎簇家顺来的方巾挂在一个盆景的上方,呼应着挺好看。



在我搬家两天后,黎簇来找过我,手里惯例拿着荷花,我围着围裙在烧菜,有点无措的请他进来,好在只有他一个人。我们没一起吃饭,临走前他突然说:“吴老板,如果你那天喝掉那杯茶,说不定我就帮你了。”


我苦笑,黎簇果然不是小孩了,他在听完我的叙述后意识到这是个骗局,而这个骗局对除了吴邪身边的人以外没有任何好处。

我习惯了欺骗,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他,欺骗自己,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派头,甚至有些时候我沦陷于假象。


他用一杯茶来问我,他是否属于“吴邪身边”的那一类人。但很可惜,我的防备、自负和矫枉过正坚定的回答他:“你不是,你为吴邪做这么多,但你连站在他身边的片刻都没有。”

多残忍。



我没喝那杯茶。

归根结底就是我信不过他,我用了最幼稚的手段,这个方法我在东北逃酒时也用过,把茶水吐到方巾上。那方巾我还没来得及洗,干巴巴挂在那。有没有下毒我早就不关心。


黎簇现在手握选择权。

所以他不喜欢被动,我给他的第一个选择其实只有一个选项,他只能选择帮我,但也许他更想抽身而退。

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我。


第十七朵荷花寄来的时候,我曾经祷告过千万不要寄来第十八朵,因为这样我还有补偿的余地。不管是对那十七个少年,还是对黎簇。我仍然可以撒个小谎,骗自己只要对黎簇加倍的好,孽债就可以一笔勾销。




直到五天后的早上,我收到最后一朵荷花,纯白色,暗香浮动。

第十八朵,就在那里,永远不会改变。






END.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潘阆(?~1009)宋初著名隐士、文人。字梦空,一说字逍遥,号逍遥子,大名(今属河北)人,一说扬州(今属江苏)人。性格疏狂,曾两次坐事亡命。今仅存《酒泉子》十首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长忆孤山。

山在湖心如黛簇。

僧房四面向湖开。

轻棹去还来。

芰荷香喷连云阁。

阁上清声檐上铎。

别来尘土污人衣。

空役梦魂飞。

  


  这首词中蕴含关于荷花的描写,让我觉得很美好,有荷花飘然超脱的清丽。就这篇文章说说我对于邪簇/簇邪的一点小想法。

  “孤”

  在沙海计划中,吴邪无疑是以自我为中心的,他做这一切为了九门,为了吴家,为了接回小哥,为了结束一切做了很多事情,但以黎簇或者之前的十七个少年的角度来看吴邪无疑就是疯子。吴邪是一头不要命的孤狼,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牺牲一切。

  黎簇的“孤”体现在孤独,他和吴邪不一样,他没有小哥,胖爷,潘子,小花,瞎子,他只有一个支离破碎的童年和一个只会家暴喝酒的爹,充其量有两个不靠谱(毫无默契的)朋友。一个人经历这一切,这不是他的命运,这是吴邪替他选择的路。他深入汪家,读取费洛蒙,受伤成长,这一切只是为了吴邪的计划。

  计划完成,他丢掉半条命,吴邪连基本探望也没有,这让黎簇感觉到被抛弃,对于黎簇来说,这是一种背叛。

  

  别来尘土污人衣



对于吴邪来说,他在为自己开脱,是对过去所犯错误的视而不见。如果他愿意做点什么,也不至于让黎小爷一个人在江湖闯荡,如果他“爱”黎簇,完全可以做点什么,但是他不愿意《盲塚》里写到药方,吴邪仍然是以一种为自己身边的人好而去见黎簇,他只是觉得愧疚(没有补偿的愧疚就是耍流氓)。



反观黎簇,他对吴邪的感情在这篇文章中被我有意淡化成恨(没错是淡化)吴邪对他来说是个恨特别的角色,他充当了黎簇童年中缺失的“温柔父亲”的角色,充当了“绝对靠谱的哥们”角色,这也是黎簇愿意为之付出的原因之一,但是角色只是角色,汪家清剿后吴邪就辞演了,本来在黎簇的计划里,吴邪还会有个:“回报者”的角色,对他感情的回报。

但是没有。

别来尘土污人衣,对黎簇而言是对过去黑暗经历的阔别,是对旧情感的放下的释然。


无论如何,我都为黎簇高兴。
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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